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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0 章 六十|[2/2页]

    一个往南,一个往北。寸木岑楼。

    她卖学籍并不是一念兴起。从陈尧第一次找她时她就已经大半地摇摆至现在的结果了。她知道她的未来会被折损,她却不想在他面前自卑。所以他问她会分手吗?她下意识的心说:不确定。因为如果他的优秀已经使她不舒服,她真的不确定是否痛着还要爱。

    她不确定这辈子就是他。

    或许因她爱他也没那么深。

    所以遇到了麻烦,总先想着后退从不想抓牢。

    李英转而语气严肃地问她:“你和他没做什么吧?”

    “做…什么?”她隐约猜出背后深意。

    “枝道。你表姐跟你年纪差不多,结果不听劝怀孕了,男的怕承担责任就跑了,还是我陪她去的医院。她都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妈?少年的感情变化大得很,你不要轻易给出自己宝贵的东西而且让你遭罪。知道吗

    她知道她内心在反驳:情与欲是一体的,膜不是宝贵的东西。洁才是。

    可情爱世界的放纵,世界总把罪愆只交由女性承担。

    她理解她妈的想法。最终还是改了口。“没有…我和他就牵了手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早点去跟别人说清楚。”

    李英等她回复,她却好半天没找到她的声音。她身体里像有一架摆钟,从左到右、从右到左地撞烂她、捣伤她。

    “妈…我不想和他分…”

    她怎么开口?又如何开口?她想对她说:你看他面相孤僻清冷,以为他孤高傲远。不是的。不是。这不过是掩盖他脆弱的伪装。他哥身亡,他爸折磨他,他妈不管他的。就连过年了,家里也只有一个冷冷清清的他。他其实骨子里因为家庭充满自卑,他不善交际、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,什么都自己扛,连个真心朋友都没有。他对她好才把他柔弱的一面交给她。

    她怎么去伤害他。

    她怎么开口?

    他好不容易才被她捂热,现在她却要推他进冰天雪地。就算未来他不要她,那也是以后的事。她看得出至少现在他对她是真心。他没有对不起她,她却要选择单方面结束。

    她又怎么舍得。

    楼道间双手交叉放在墙沿慵懒的少年、沉浸学习思考时鼻尖发光的少年、教她认真学习改她陋习的少年。

    第一次心动、第一次做春梦、第一次亲吻、第一次珍贵、第一次送礼、第一次吃醋、第一次为喜欢而哭。无数个第一次只与他发生。

    李英言辞激烈。“你必须分了。他家乱成这样,你觉得他有多好?!高考结束后我们要搬家回老家不回春城了。以后就定居在老家。”

    这把锤子彻底震碎了她。

    “不…不回来?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们把房子早卖了。本来你爸就准备回老家做生意,这边也没什么亲戚,还是回老家干踏实点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…不回来了吗?”

    “你爸不想在这儿干了。”

    她已经感觉不到存在了。脑里除了空白就是云,然后下一刻四分五散。散去后连灰也了无踪迹。

    “别想着异地恋,到时候找个本地人谈。你非要卖学籍,你爸现在在找他商量,如果你真上不了大学,行,我看你回老家到时候找什么工作。”

    她现在脑里还是混沌。只有“不回来”的话在转。

    老家与春城,二千多公里。

    李英去了厨房。“你还年轻,别老想着谈恋爱。早结束早解脱听到没?不要让我到时候打你一顿给你长记性。”

    ?

    她无比艰难地终于脱口:

    “…好。”

    一个成年人应该果断又干脆。

    不耽误任何人,不消耗任何人,不浪费任何人。

    世界闷得像蒸笼。

    凌晨六点,她终于入睡,做了个怪异的梦。

    她梦到他是一朵巨花,在她的世界中一寸寸委顿。她的手穿过他时他的根从土里飘出,根须透明,后来他也透明地从地入云,他的身躯一片片撕碎,天空下起了雨。

    她撑了把伞说:“真是场意外的雨。”

    意外相逢。

    后来她不记得那朵花,如同陌生。只记得她曾全身湿透。

    醒来她发现梦里的雨也下湿了她的枕头。

    ?

    周天她下午才苏醒,整理整理面貌。出门逛了不知多久,发觉天已黑了时她已站在他家单元门口。后来不知怎么就跟着上一个人开门就上来了,站在他家门口,后来低眸看着门把手也不知想了什么,就敲了敲门。

    再后来站在窗口看着底下就给他打了电话,声音装得很娇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我找你你不在家啊?”

    “我去做家教了。”

    “家教?都快高考了做什么家教?”

    “高考后还可以做。”

    她有段沉默,是一时被别人吸引了目光。她的眼睛失身般看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孩。女孩一身绿色裙子,低着头偷偷摸摸地踩他灯下的影子。

    她很久才发声说:明白。

    “明天我想给你说个秘密。”

    她挂掉电话跑下楼,站在单元门内,黑色将她完全吞没。

    “我就跟着你。”

    女孩的话令她停止扭动单元门的手,她的眼顺着门栏的缝隙望去。

    他在她身前低头俯视,看不清神色。

    “你跟我干什么

    甘暖笑得如太阳。“我的腿是我的,我想去哪就去哪。哥哥,你管得也太宽了吧。”

    他随即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“哥哥。”她拉住他的衣角。“你帮我拍一张照片好不好?”

    他扯动身子离开她的手,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就帮我拍一张。真的,我没有别的意思。”她作出发誓模样。

    他闭了闭眼,朝她伸出了手。

    “那你…”

    “没问题!”她保证。随即便把手机交到他手里,站在灯下笑得灿烂。

    他为别的女孩拍了张照片。

    真怪异。

    枝道全然没了以前的心境。没有吃醋、嫉妒、揣测交叠起伏跌宕地像个凶兽。她很平静地看,心腔很静。顺便欣赏了她的容貌:精致好看的一个小姑娘。

    因为无力回天、无暇顾及。

    她的愁海很大,就算再来一滴伤。水平面轻荡,然后一秒就静了。

    扇裂的嘴角又在疼了,血痂已经合成快步入脱落。

    他进门前没有看到她,她也默默地离开。

    ?

    回家前她看见小区里办有丧事。明明死人在棺材里悲鸣不绝,活人却热闹非凡、唢呐震天。

    葬礼需要风光。这一辈子没怎么好好铺张过的人,入土前更要大张旗鼓地宣布他曾来过。

    其实道理都一样。

    如果知道他是个意外,而遗忘是场必然。

    那就要疯狂地走到最后。

第 60 章 六十|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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